千凯千/人河
*无可上升 无可上升 无可上升
*旧文存档 写于2016
*凡间之事，到头一梦。
人 河
易烊千玺是王俊凯想去讨好的那种人。
易烊会为他而喜，王俊凯便从未如此深刻地感受到与自己的灵魂相距甚远，而存在却如此真实。
王俊凯躺在易烊肩上说，我想和你有一个家。
易烊挑了下眉，嗯？
养一条猫，两只狗，我们下雨天的时候就窝在沙发看七十年代的公路电影。
易烊凑过去看了眼王俊凯手机说，没营养。
凌晨四点是不清醒的，却已开始清晰，从窗帘外的树的轮廓脱离晨雾的抖擞，与鸟羽毛周遭昨夜的空气被煽动。
这让王俊凯常想起他三年前远离睡眠的第61个小时，他在混沌后又清晰的脑海里作出决定。他按了9下门铃后，念了22遍易烊千玺，那人终于闭着眼开门，又站着睡在门口的人的拥抱里。
他睡去时很开心，因为王俊凯终于放弃了暗无天日的广告策划，投身在文字创作的生涯里。
如果易烊知道接下来的三年里王俊凯收获毫无，他也不会在一秒钟里重新睡去。他的梨涡也不会耀武扬威地逗留那么久。或许他根本不会接受这个人的告白。
凌晨四点，王俊凯站在恋人的家门口，和行李箱。他也以为日后的每一个凌晨四点他都不会再经历一遍，至少能在晨勃里精力充沛而不是在电脑前蠢蠢欲动又哑口无言。
王俊凯是易烊的高中同学，昏天黑地的理科实验班，让人一开始就放弃了在班里找个女朋友的念头。
后来两个人坐起了同桌，王俊凯挨着墙坐，上课时摞一楼书在桌角便开始睡觉，他那时和易烊说过最多的话就是，起来一下我出去。
易烊开始时会很礼貌的刻不容缓，等到王俊凯常喝他瓶里的水以后，易烊总是让自己先把这道题写完。
易烊千玺，你快点！老子憋不住了！
让你喝我的水。
不是易烊小气，两个人的瓶子摆在一起，你非拿我的，斜眼吗。
易烊能算出最后一道大题，可作文永远都写不出主题。王俊凯睡过了数理化，考试时惨兮兮的只有语文才能挥毫。
所以当最后一个考场的王俊凯作文满分时，易烊恍惚间想站起来问，究竟是谁，和这个人重了名。
千玺，你觉得我写的好不好？
不知道。
你读读！
……
我给你读！
易烊不得不承认，自己挑着最简单的几道化学题写了，就为了听完这篇作文。
你应该做一个作家。
易烊开始写第一道难题时，闷闷地说道。
青春期的到来让易烊好看了不少，王俊凯喜欢说完话去看易烊，看他究竟有没有笑。
王俊凯说你酒窝真好看，易烊会回他一句这是梨涡，傻子。
王俊凯让易烊崇拜的事情总是有，可易烊总不愿意承认。
王俊凯在音乐课会帮老师弹钢琴拨吉他，他的笑就从乐器后露出来，抬起头撞见易烊，小易烊常有这个人在舞台上的错觉，而自己作为崇拜者慕名仰视着悬坐高台的那个人，来看他，来爱他，让自己四面都变成新鲜的宇宙。
易烊千玺那时会脱离所有原有的分寸，王俊凯成为他之于美好的想象，调味成他不可自知的微笑。
易烊千玺当时觉得，一辈子这么长，不找一个让自己笑的人多可惜。
王俊凯每每被易烊格外温柔的笑容痴迷，都化作乖张的成就感。
他的易烊喜欢一个人在七八点的夏天打夜球，晃过星光王俊凯就出现在看台的第三排，吹着好听的口哨，夏蝉作和，易烊会灌篮以后笑着回过头去找他。
我可能那时候就喜欢你了。王俊凯坐在易烊旁边，暗搓搓戳着易烊大腿，笑得毫无人样。
这是两个人那天去的第11家房屋中介。
得有大阳台，每次洗衣服都特别多，阳台不够大没法晾。
易烊千玺跟小职员说。
隔音得好，王俊凯笑着说完看向易烊。
易烊看也没看他，接着说，最好是南北朝向的，而且能长租。
小职员筛选了好几个把屏幕转向易烊。
这个都挺好，就是太偏了，最近的车站都得走一刻钟。
我觉得这个挺好的阿，清净阿千玺。
易烊终于撇过头去看他，表情一如十年前看问自己第一道选择题的王俊凯。
而且便宜。
王俊凯加了这句让易烊颇老泪纵横，易烊看着平面图出神。
房东的儿子要结婚，提前了半年让易烊找房子，事情被拖到了交房前两周。
出门前易烊系着扣子，你快点，要不咱俩没得住了。
好好好，写完这段。
王俊凯慌忙地喝了口水，又接着打字，易烊不忍心打扰自己的大作家，坐在沙发一言不发地玩手机。
您决定了吗？
易烊回过神来侧头看过王俊凯，后者点了点头。
嗯就要这个了。
王俊凯做广告策划时虽然忙得惨无人道，但账户倒是硕果累累，第一年王俊凯写了两本书，都没能卖出去，账户里的钱倒用得剩余寥寥。
易烊有快熬不住的几次，他曾在一个月底的傍晚，停下揭开泡面的手，说我忍不下去了。
难以忍受的事不知凡几，最让人哑言的是对于我给你的爱太过怯懦，易烊从不做让自己一发不可收拾的决定，可当王俊凯拥有这份勇气时，他却同样感到兴奋，于是瓦解冰泮时，他心里也会鱼溃鸟散。
王俊凯愣了两秒钟，去抱住易烊，说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。
回家的路上水果店换上了新鲜的樱桃，饱满得像溺水的宝石，王俊凯走过去买了一盒。
易烊看了眼，现在的樱桃多贵阿。
夜晚城市的灯错错落落像海洋，人群成了一动不动的雕像，一股风吹升了水面就呛进鼻腔。
王俊凯觉得樱桃也不会甜了，一路无话。
悲伤对作家是兴奋的话题，王俊凯却哑口无言地坐在电脑前。他开始负罪引慝。
厨房的水声冲进王俊凯耳朵里，他湿的却是眼睛。
心无旁骛地爱一个人是并非情感的所有，生活让爱变得错节盘根。
近乡情怯，多歧亡羊。
除了爱你以外，我还想让你拥有美好的生活，我希望你再自私一些，让我的苦难都与你无关，让你得到你喜欢和渴望。
而不是连一盒樱桃都要讲太贵了，那我追随的我所谓的梦想，岂不是更加好笑。
克里希那穆提说关系的真谛只是观察他，发现美就够了。是生活让关系变成共体，王俊凯知道易烊没有兵戈扰攘，混乱的始终都是自己。
渔王想一直做渔王，可鱼会游曳迁徙，海港也随遇而安。
王俊凯抓了抓头发，看向窗外坏去的路灯，它亮着是它自己，它不亮时连自己都不是。
给，吃樱桃，易烊推开门走进来，王俊凯把双手放在键盘上，胡乱敲了几下。
嗯。
你吃一个。
嗯。
甜不甜，易烊往他嘴里塞了一个。
甜。
王俊凯没抬头，指下敲着键盘。
核儿给我。
易烊开诚布公地把手掌伸到王俊凯唇边。
王俊凯转头把核吐进垃圾盒里。
易烊笑着把手掌往上一合捏着王俊凯下巴。
生气啦？
那人撇过头来看他，易烊顺势慢慢把王俊凯推向椅背。
累不累，我给你揉揉。
易烊说着往前一跨，面向着王俊凯坐在他腿上，两只手攀上王俊凯肩膀，借力将两腿跪上座椅，夹在王俊凯两股之外。
王俊凯望着这个人双唇，眼色一深。
揉哪阿。
易烊把脑袋凑过去，哪硬揉哪呗。
易烊在一家娱乐公司的技术部工作，王俊凯总是两个人睡觉一个人醒来，他和易烊说，这种感觉特别像被人嫖了。
这一晚王俊凯依旧向左，侧身，等体温下降，月亮没有，云彩就也没有，王俊凯睡不进去也清醒不过来。
他会一个人往荒野走去。
妖魔鬼怪，强光怒号，深远黑暗都是他爱的千玺，不是别的。
王俊凯醒来去见了他的发小，王源在一家早些年他家里投资的娱乐公司颇有影响力，如果王俊凯要出道，王源是他能想到第一个鼎力相助的人。
那你书呢，不写了？
王源给他接了杯水，也坐下来。
王俊凯没接话，喝了口水，你就说，我做这行能行吗？
三个月，我让娱乐圈的人都知道你名字。
接下来的三个月王俊凯只回家了五次。
开始时易烊每天睡前会给他发很多条微信，从今天的饮食起居毫无痕迹地衔接到嘘寒问暖，王俊凯总是凌晨才回复，有时很多有时寥寥。
易烊开始变得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，他同事帮一个三线女星找回删去的照片，同事回来笑着说这些照片真甜，我和你说阿你可得装不知道。
易烊看了眼他，那你别说了。
可同事还是说了，眉飞色舞地形容还不够，又找出来电脑的备份给他看，屏幕里的男人有一双平日在他枕边的桃花眼，女孩也有一双桃花眼，人面桃花相映红。
易烊晃了几眼，游乐逛街饮食，和普通的情侣没什么差，只是教人想起一句桃花尽日随流水。
易烊不想抱怨什么，甚至不想难受什么。他已经长大了，他已经不是会被口哨声吸引回过头去的男孩。
易烊只是觉得，有些人你恨不起来，你对他的温柔是宏大的，甚至都怪不起自己心软。
他甚至不知道是喜是悲，王俊凯悖驳了他当初说的那句你应该当个作家，还是多少让他有些不是滋味。
王俊凯和他说自己不再写书要做个艺人时，易烊正坐在电脑前看早就完结的一部美剧。
所有人都知道的情节，他到现在才看到。
还差两天才到十二月，却已经这么冷了。
王俊凯一早打电话祝了他生日快乐，听声音不觉得软软塌塌，也不大像是拍了一晚的戏，聊了两句易烊进了公司就和他说你去睡吧。
王俊凯多解释了两句说一直在拍戏，易烊回他我知道，晚安。
晚上回家路上听了首歌，挺好听的，主唱的声音易烊分不出男女，连想看看介绍的心都没有。
他走在路上，冬天的北京不知趣的，四五点已经黑透了天，这是座缺水的城市，可易烊在车河里，却有种晕船的感觉。
他想起有一次生日王俊凯带他去坐游轮，那时他还没做作家，借了年假才和他出来，易烊想起来那时的王俊凯，温柔得像海浪，他是低下头去吻海面的鸥。
那晚他们没喝香槟，却吻得发晕。
易烊回家开门时撇撇嘴，他没怎么庆祝过生日，小时候儿童节也没有精彩的一次，虽然现在还不后悔，只是已经也很怅然若失了。
客厅开着灯，王俊凯坐在中间，见易烊回来站起来做拥抱的样子，然后在他耳边再说一次生日快乐。
他把手搭在易烊肩上，讲片场那些他第一次见的事情，他热情地讲的所有新鲜的事，易烊每天工作时却都会听闻。
他盯着电视里的球赛，足球在阳光下生锈，化成薄荷糖，他有些凉意便撇过头去看着王俊凯，他的虎牙像随时要把易烊的血管咬穿，而他只能像鹿一样温柔地看着他，倒在地上。
在电视上看不到你这有痣。
易烊伸手去摸王俊凯右侧脸颊的苹果肌，有一颗很浅的痣。
当然啦，化妆了嘛。
当意识到了最终的分离和不断增大的距离，这是一段感情最刻骨铭心的时刻。
分手的第二周，王俊凯才拿走自己的东西，易烊坐在饭桌旁的椅子上，想他真的很忙吧，语气里透着自己都不了解的心疼。
他或许始终觉得他们是共体的，他理应为他分担一半，而这一次他终于不知所措了。
他没提起自己在办公室看了他与女明星的上百张合影，一张一张算起来恰好有三个月。
他只在王俊凯临走时说了句再见，后者在他身边停了停，低下身来想去吻他。
易烊没有乱动，他依旧贪心地想让王俊凯穿透他，好像垂死。
可王俊凯只吻了他额头的黑发，像离别的绅士一样。
千玺，我本来希望你再相信我一次的。
易烊最后听见他说。
他没发呆，拿了外套也出了门，他不想在房子里待着，这种举动像一种悲伤地行为艺术。易烊进了一家门口新开的网咖，店主额头的头发染了青黄不接的颜色，易烊心想真应景阿，然后把身份证递过去。
那人接过来，哟四个字儿，还有这复姓。
下垂眼笑起来像是宇宙纤介之间的星光。
易烊眯了眯右眼，懒得纠正拿了卡往里走。
大张伟身上有很淡的雪松做香氛的后味，让他想起去年和王俊凯逛的梅花园又要开花了，梅花的魂是铁魂。
易烊希望自己也是铁魂，不会铸成以后随意被拉进一个怀抱就又被熔化。
后来他干脆辞去了娱乐公司的工作，在网咖做个技术监管，彻底地想脱离能接触王俊凯的一切。
易烊再接到王俊凯的电话是半年以后。
他想了想说，做艺人不是都得把以前的联系方式换掉嘛，你怎么还用这个电话。
那个人回答说，为了联系到你。
那你不怕我不接你电话？
这一次王俊凯没说话，沉默了会就直白地说我想你了。
易烊觉得很愤怒，尤其是在自己答应了王俊凯出来见面之后。
王俊凯向来找不出易烊的软肋，殊不知他自己才是这个人的七寸。
千玺，你依旧是我的全部。
他们决定去看一场模仿七十年代欧式的爱情电影，王俊凯会在开场半小时后这么说，足以让对方心动。
你知道吗，我总是想好了下一段的感情我该用怎样的姿态参与，可每次都是措手不及，每次你都让我措手不及。
易烊看着电影屏幕，说完这一句开始向王俊凯倚去。
你是山的话我改变不了你的轮廓，你是水我也无法引回你的流向，我能改变的只有自己。
千玺，我们重新在一起吧，就像没分开一样。
我得想想。
易烊还是易烊，从来不做让自己一发不可收拾的决定，他王俊凯会等。
第二天易烊看到娱乐新闻铺天盖地是王俊凯与神秘男子同行约会 观看爱情电影。
他去店里时大张伟没提这件事，提了一碗抄手给他，红油的，三鲜馅。
他出去扔垃圾时，大张伟站在门口倚着墙抽烟，他弯下腰扔垃圾，大张伟顺势摸了下他头发，他能闻见熟悉的烟味。
来一口？
大张伟夹着烟递过去。
你也别抽了，易烊转身进了屋。
网咖的收银是一个小姑娘，见易烊进来说，千哥，最近有没有好看的电影推荐我阿？
易烊揉了揉脖子，想起昨天的电影，回答说没有阿。
跟你说，那个最近特别红的王俊凯有个电影过两天上映，我忘了叫什么名字，给你搜一下阿，他最近可一直在热门里呢。
易烊恍惚了几下，甚至没有太吃惊。
千玺，我们重新在一起吧，就像没分开一样。
说的时候你靠我很近，你也真喜欢靠着我，让别人误以为我们是恋人，也让我误以为。
王俊凯看到消息以后去找了王源。
你知道的，我一直喜欢他，我也没打算放弃他。我这次就是想和他重归于好。
我下周电影就上映了，千玺他看了新闻肯定觉得我在利用他给自己炒作。
我和他说我想和他重新在一起，他没拒绝，我们就像以前在一起时一样看电影聊天。
现在不会了。
王源听了倒了杯水给他，像曾经一样。
小凯，你希望他回到你身边，然后呢，你和以前不一样了，你的生活不是你自己的生活了，千玺他不该和你一起承担这些小心翼翼提心吊胆。他已经陪你度过太多难过了。他已经快远离你了，他的生活已经几乎没有你了，你不该又搅进去。
这是误会，这让你不甘心，可是王俊凯，不是所有误会都会被解开的。
这是命运的本身。
王俊凯明白，东海的云吻出再多的雨也是落进东海，养不了西山，也关不住西山的雨。
是他一直不想承认。
一年后王俊凯的第一个演唱会，他唱了我终于失去了你作为最后一首歌，那天是易烊的生日。
所有人都在猜测这首歌他唱给了谁，所有人也都猜不对。他们认识的王俊凯的人生里，没有易烊千玺这个人。
易烊千玺为了让他开始新的人生，弄丢了他自己。
当所有的人离开我的时候
你劝我要耐心等候
并且陪我渡过生命中最长的寒冬
如此地宽容
当所有的人靠近我的时候
你要我安静从容
似乎知道我有一颗永不安静的心
容易蠢动
易烊在帮大张伟盯店的时候刷微博，看到了王俊凯举办演唱会的消息成了头条。
嘉宾里有那位当初可爱的三线女星。她凭着和王俊凯的合作一径而红，易烊不禁有些怅然。
王俊凯也在和别的人并肩前进阿。他依旧和别人互道鼓励，在节日的时候发句兴奋的语音消息。
他想起王俊凯的一个采访，他对着镜头说，有时候也会很寂寞。
易烊觉得那个眼神是看着自己的。
记者笑着说，你现在不是国民男友吗，那是什么会使你寂寞呢。
王俊凯顿了顿，笑了，答道我开玩笑的。
易烊当时关掉电视，想说你的每一首歌我都听过，听完和你一样寂寞。
他不甘心，却放心了。
易烊从不相信每个人都有庄严的使命，可他觉得大张伟能熄灭他所有的不安。
他们走过一家水果店，又到了樱桃的季节，大张伟停下来问易烊，吃吗？
易烊低下脑袋舔了下唇，抬起头笑着说，好阿，多买点。
生活无奈，相爱的人终是各行其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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